这边,时不眠将老道姑护送回九嶷山后,也收到了从京城来的书信。
和老道姑那本奇书里写的一致,她母亲字字泣血,喊她回去,不然家中养女就要取代她丞相府嫡女的身份。
来去折腾一番,回京已是半年后。
进京那天,寒风呼啸,大雪漫天。
时不眠坐在马车里,心中有些发虚,当初坑了谢穆尧一把,害他去守城门,今日进城怕是会遇上。
她战战兢兢掀开帘子往外看去,果然瞧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。
他白了许多,和在边疆不同,身上穿着厚厚的狐裘,衣服料子也是华美无比。
骑在高头大马上威风凛凛,目光如炬,紧盯着过往的每一辆马车。
时不眠心虚的想将帘子放下来。
可谢穆尧还是一眼就锁定了她。
四目相对,谢穆尧愣了一下,随后眼中崩射出滔天的恨意。
时不眠将车帘放了下来,心道:天子脚下,自己又是丞相府千金,他应该会顾忌几分。
可没过几分钟,马车外就响起一道不善的声音。
“里面是什么人?”是谢穆尧侍从叫多宝的。
车夫恭敬回答:“军爷,我们是丞相府的马车,里面坐的是我们小姐。”
“哦?”多宝挑了挑眉,“就是那个清明节出生在乱葬岗,被送到九嶷山祈福去晦的?”
“正是。”
多宝冷哼一声,“下车,我们要盘查。”
“啊?”车夫有些为难,“可是以前并不需要下车盘查的。您能不能通融一下。”
车夫说着递过去一袋银子。
“去你娘的。”多宝一脚将车夫踹进雪里,“老子说话你当放屁呢!”
说着抬手就要再打。
“慢着。”时不眠连忙出声制止。
多宝不耐烦的侧头朝马车看去,就见从马车走下一个年轻小道姑。
她穿着一身半旧不新的藏青色道袍,身形薄的像纸,皮肤惨白,长发半绾着,额前散落的碎发枯黄细弱,明显身患重病,一副活不久了的样子。
可偏她生了一张瑶台月魄,勾人心神的美人面,眼睛黑白分明,眼尾微微上扬。
多宝瞧着那女子,顿时大惊失色,“方相大人!!”
他怎么是个女人!
怪不得摄政王叫自己留意丞相府的马车呢!
这丞相府的可真该死!
他女儿扮作男人混进军营偷走帅印,老子又在朝堂上为难摄政王,接下来父女联手岂不是会要了摄政王的命?!
多宝气的抽出宝刀就要将时不眠砍了。
一刀下去,却发出“叮”的一声金属撞击声。
抬头就见摄政王拿刀横在时不眠身前。
“您护着她做什么?让我把这背主求荣的东西砍去喂狗。”
谢穆尧冷笑,“不许胡说,什么背主求荣,她是在给自己未婚夫铺路。”
他咬牙切齿,眼中杀意汹涌,“她和我是天生的敌人。”
时不眠疑听的云里雾里,未婚夫是什么鬼?
她想询问,却突然看见摄政王脖子上有一块红痕,乍一看像是男欢女爱留下来的。
可若仔细看,就会发现那红痕其实是一朵花的形状,周围还有一圈细小符文。
时不眠倏地皱起眉头,那是恶鬼索命咒。
谢穆尧被她看的浑身不自在,下意识的捂住脖子道:“这是突然长出来的,不是…”
话音未落,时不眠突然跳起,一把拉开他的手,食指中指并拢作剑指状,狠狠往他脖子上刺去。
谢穆尧直觉脖子上好似被烧红的烙铁烙了一下,疼的他耳内轰鸣,额角突突直跳。
“时不眠!你当真以为我不敢动你?”
时不眠收回手,神色淡淡,“哦”了一声,从袖兜拿出一张符箓递给他。
“从没这么想过。”
他可从来没对自己手软过,当初自己在湖边偷了他的衣服,他可都是光腚追了五里地。
时不眠到现在还记得男人浑身赤裸,用脚踩住她的道袍,威胁她回头时的场景。
谢穆尧沉这脸不去接那符箓。
时不眠将黄符拍到他怀里,:“收着吧,你会回来感谢我的。”
谢穆尧面上闪过一丝不自在,刚想说话,身后却突然响起一道尖细的声音。
“太子驾到~”
周围将士及百姓纷纷跪下。
谢穆尧的脸色再次转阴,他懒懒转过身,眼神不善的看向来者。
太子不紧不慢从马车上下来,走到两人面前,朝谢穆尧行了一礼,“十七叔安。”
谢穆尧点头,太子又看向时不眠,时不眠朝他行了一个道礼。
“十七叔,我是来接时姑娘去玄武观还俗的。”
谢穆尧不说话,只是默默攥紧了拳头,神色又阴沉了几分。
太子像是没看到,只朝时不眠做了一个请的手势,“坐我的马车吧,免得又要盘查。”
谢穆尧捕捉到太子话里的意思,表情变得耐人寻味起来,“太子这是在怪我了。”
太子失笑,“侄儿怎么敢怪十七叔呢,十七叔想多了。”
太子礼数周到,叫人挑不出一丝错来,可谢穆尧却是一步步被激怒。
他眼中闪过一丝杀意,作势要将那只捏紧的拳头抡过来。
时不眠连忙站到两人中间,对着太子道:“既如此,那我便却之不恭了。”
说着与太子一同坐上马车。
谢穆尧青筋暴起,牵过一旁的马,跟在太子马车后面。
多宝诧异道:“今日还没到时间呢,摄政王。”
谢穆尧摆手,什么城门需要他亲自守?他养的那些部下是吃闲饭的吗?
多宝疑惑挠头,“这半年从无缺勤,这时不眠来了就罢工了。摄政王不会是在等她吧?!”
他心中生出一个不好的猜想,喃喃道:“难道,那时有关摄政王是断袖的谣言不是假的?”
“时不眠是女的……,摄政王不会……”
多宝被吓了一跳,急急摇头,“不会的不会的,她害的摄政王被天下人耻笑,摄政王恨她都来不及,怎么会喜欢她。”
“摄政王一定是要等着报仇。”
“对,没错,弄垮丞相府,将时不眠挫骨扬灰!”
他喃喃着,抬头却见摄政王早已走远,便大喊着:“摄政王等等我。”跟了上去。